永恆的剎那

「砰砰砰！」

槍聲接連在街上響起。

「初風！我老大有交代，今天絕對不讓你活著回去！」數名兇神惡煞的流氓手持能量槍，在夜色中追著一名白衣男子：「老是妨礙我們做生意的傢伙，去死吧！」

白衣男子右手按著腹部，左手揮鞭試圖擋下攻擊。然而，鞭子能夠打飛子彈，卻無法完全擋下能量光線，數道白色的光線分別擦過他的大腿、肩膀和腰間，純白的西裝頓時染上了觸目驚心的血紅。

一個人對付幾十個武裝強大的黑社會果然還是太勉強了嗎？他苦笑了一下。

加重了壓著腹部的力道，傷口依然沒有止血的跡象，被能量光線擦到的地方隱隱作痛著。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看著身後緊追不放的黑衣人，白衣男子決定放手一搏。

跑過幾個街口後，他突然拐入一條小巷子，黑衣人見狀也衝了進去。

「初風，你逃不掉的……人呢？！」

原本應該是條死路的巷子空無一人，地上堆滿了雜物，血跡從巷口一路蔓延到巷子深處，最後消失在水泥牆前。

「人跑到哪裡去了？快搜！他一定還沒跑遠！」帶頭的流氓又領著黑衣人跑出巷子。

確認他們都離開以後，一個白色身影才從電線桿上躍下。

逃過一劫了嗎？

他緊繃的神經頓時鬆懈下來，以致於沒有注意到從背後襲來的黑色人影。

砰！

血花在地上濺開。

「慘了，這麼晚回家一定會被哥唸……」

季洛倫跳下機車，慌亂的從口袋中掏出鑰匙。

這幾天X–Killer正在辦促銷活動，他和姬兒天天都加班到晚上十一點多，但是超過半夜才回家還是頭一遭。

而且，以他哥的個性，不管工作有多累，都一定會等到他回家才肯上床睡覺的……

季洛倫邊將鑰匙插進鎖孔，邊祈禱自家兄長等一下不要太囉唆。

「我回來了——」

踏進門的瞬間，他錯愕了幾秒。

他哥並沒有如他想像的坐在沙發上等他回來，全然黑暗的室內顯示出了沒有人在家的事實。

他按下電燈開關，望向牆上的時鐘。

都已經一點多了，他哥該不會還在工作吧？

今天並不是星期天啊……

「哥，你在家嗎？」

他爬上樓，沒走幾步就看見季洛初的房間亮著燈。

「搞什麼嘛，原來你在家啊，客廳為什麼不開燈……呃！」

季洛倫邊抱怨邊轉動門把，卻在看見房裡的情況後愣住。

季洛初原本乾淨整齊的房間現在顯得凌亂不堪，一個全身染血的白衣男子坐在床邊，手裡拿著捆到一半的繃帶，身後的披風被撕裂得只剩下布條，側對著他的身體很明顯的因為他的到來僵了一下。

這樣的裝扮，他時常在新聞上看到。

初風。

季洛倫的腦袋一片混亂。

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沒來得及細想，初風已經將頭轉過來，眼神複雜的看著他。

季洛倫倒抽了一口氣。

初風那張半臉面具已經毀去了一半，殘破的面具下是一張他再熟悉不過的臉孔。

他呆愣的站在門口，腦海裡一片空白，直到初風喊他才回過神。

「……洛倫。」這聲音是如此的熟悉。

「哥……你就是初風？」他愣愣的問著，顯然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季洛初知道再也瞞不下去了。

終究還是被發現了嗎……

「對不起，之前一直瞞著你。」他嘴角扯開一個虛弱的微笑。

季洛倫沒有答話，只是默默的走到他面前，然後冷不防對他揮出一拳。

季洛初閉上眼睛，並不打算閃避。

這是他欠他的。

可是痛感卻遲遲沒有來臨。

季洛初睜開眼。季洛倫的拳頭就停在離他鼻間不到三公分的地方。

「洛倫，你……」

季洛倫的眼裡閃著淚光，「可惡……傷得這麼重我怎麼打得下去……」

他鬆開拳頭，雙手環抱住了季洛初的腰。

「哥，我並不怪你瞞著我……」他低低的說著：「你做的決定是對的，可是……你知道嗎？只要一想到這些年以來，你一直都是這樣與歹徒戰鬥著，我就好害怕……」

他緊緊的抱住季洛初，聲音有些哽咽：「我好怕……好怕你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就這麼被壞人殺死了……我只剩下你了啊……」

「……真的，對不起。」季洛初輕拍季洛倫的背：「別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在這裡嗎？」

「我才沒哭！」季洛倫倔強的說著，用手抹去臉上的淚水。他抬起頭，看見季洛初蒼白的臉色。

「哥！」他驚慌的叫了出來。

「唔……我好像有點失血過多……」季洛初開始感到有些暈眩。剛才光是要甩開黑道的追殺就已經幾乎耗盡了他的體力，沒想到黑道老大還雇用了職業殺手來殺他，而他竟然也完全沒發現被人跟蹤了……

「我真是沒用啊……」季洛初自嘲的笑了笑。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笑得出來！」季洛倫氣急敗壞的說著，伸手扯開季洛初的衣服。

季洛初身上到處是傷，位於腹側傷口周圍的皮肉焦黑，皮膚上有著深褐與暗紅的血污。最嚴重的是背上的傷口，深可見骨，鮮紅色的血不斷湧出。

「這是……！」季洛倫倒吸了一口氣，趕緊拿扯下的披風壓住傷口。鮮血很快就將白色的布料染紅。

完全沒用！季洛初呆住了，難不成他真的要失去唯一的哥哥嗎？

「止、止血劑……」季洛初艱難的吐出了一句話。

季洛倫這才如夢初醒，隨即拿起床上的噴劑往季洛初的背部噴灑。

「洛倫……你記不記得以前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情……」看著專心幫他處理傷口的季洛倫，季洛初不禁想起小時候的回憶，「當時我們被販毒集團追殺，我為了保護你和黑道打架……那個時候你也是哭哭啼啼的，從救護車上一直哭到醫院，連進手術房都不肯放開我呢……咳……幸好你沒受傷……」說完還露出了微笑。

季洛初強忍著淚水，「不要再說話了！」

「爸爸、媽媽都死了，留下一大堆債務給我們……如果沒有你的話，我早就自暴自棄了吧……」季洛初撐著模糊的視線，手掌撫上季洛倫的臉龐，「你永遠是我最重要的弟弟……」

「哥，別這麼說，我好怕……哥？哥！」

季洛倫驚恐的叫著，季洛初卻已經聽不見他的聲音。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