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恆的剎那

「暫停！」

突然響起的女聲截斷了修葉蘭的話語，眾人紛紛望向聲音來源，一個穿著華麗的貴族少女站在大殿門口。

「羅瑞亞家的千金？」雅梅碟皺起眉，「陛下在場，您的舉止未免太過無禮。」

「我有重要的事得向陛下稟報。」沒有理會他的提醒，莎拉走到王座前，聲音微顫雙眸卻堅定地直視月退。

月退露出疑惑的眼神，「重要的事？」

「沒錯。」點點頭，莎拉大聲地說：「陛下，您被騙了！」

「這個金髮的和這個白髮的，以及一開始的棕髮女孩，其實通通是男人！」

此話一出，立即在貴族間引起騷動。

「不會吧，男扮女裝？」

「等等，我覺得那個金髮女孩好像有點眼熟。」

「仔細一看，那白髮女孩跟伊耶大人也十分神似，但伊耶大人明明是孤兒……」

眼見貴族們已經動搖，莎拉乘勝追擊：「陛下，請允許我帶宮女對他們進行檢查！」

聞言，修葉蘭臉色一變，正想找個理由駁回她的請求，月退自己就先回答：「好，我答應你。」

修葉蘭驚詫地看向金髮少年，「陛下，您……」

月退以只有彼此能聽見的音量說道：「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於是莎拉便和那爾西、伊耶一起走進皇座後方的房間。十幾分鐘過去了，依然沒有任何動靜，貴族們的眉頭也隨著時間流逝皺得愈來愈深。

「陛下，真的不會有問題嗎？」修葉蘭忍不住擔心地開口。他非常肯定自己有的不是妹妹而是弟弟。

月退輕聲地說：「相信我。」

彷彿要印證月退的話語，房門這時終於打開，臉色蒼白的少女走了出來，後面跟著伊耶與那爾西。

「羅瑞亞家的千金，結果如何？」月退問道。

「……十分對不起，陛下。是我搞錯了。」莎拉幾乎面無血色。「打斷了您選妃，臣女罪該萬死。」

「沒關係，誤會解開就好。」微微一笑，月退露出歉然的表情：「我一直對你感到虧欠，因為令尊的行為我不得不對羅瑞亞家族進行抄家，現在見你怕我受騙而冒著被懲處的危險跑來大殿，我非常感動。不如這樣吧，你若是願意立即繼承令尊的爵位，我就將一半的財產歸還，今後也不追究羅瑞亞伯爵的罪行，你覺得如何？」

莎拉睜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陛下……」

月退溫和地道：「請務必要讓羅瑞亞家族脫胎換骨，成為真正的西方城第一名門。」

莎拉跪了下來，不住淚眼盈眶，「……是。」

送走少女之後，第三次審查飛快地進行，最後包括范統和那爾西在內一共選出了三人。為免節外生枝，月退將婚禮定在隔天舉行。

聖西羅宮某房間。

「咦，伊耶你沒選上？」得知第三次審查舉辦的消息前來皇宮作客的艾拉桑聽聞自家兒子……自家女兒落選，語氣掩不住失望。

伊耶清秀的臉孔扭曲了下，「你希望我當王妃？」

「唉，恩格萊爾為什麼不娶你呢，爸爸好想抱孫啊……」艾拉桑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語，絲毫沒有注意到伊耶發黑的臉色。

「去你的抱孫！老子是男的只是被變性符陷害而已！！」

「但你現在還是女生啊。」艾拉桑一下戳中伊耶的痛處，「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爸爸想早日幫你找個好歸宿，看來看去恩格萊爾是最適合的對象，西方城裡沒有幾個人可以忍受你的脾氣呢！」

「真抱歉我脾氣的很糟，父親大人。」伊耶皮笑肉不笑地回答。

艾拉桑忽然慌亂起來： 「啊，爸爸沒有嫌棄你的意思！絕對沒有！伊耶你要相信我就算找回了親生兒子爸爸還是很愛很愛你的——」

「給我住口！愛來愛去的噁心死了！」伊耶暴吼，艾拉桑露出受傷的神情，「你明明也很愛爸爸的，為什麼就是不願意承認呢？對恩格萊爾也一樣，你明明很高興有他這個弟弟……」

伊耶的臉色一陣白一陣紅，「閉嘴！你想再被我掐一次嗎！」

「伊耶真是不坦率。」嘆了口氣，艾拉桑提議道：「既然恩格萊爾不想娶你，那你還是嫁給雅梅碟吧？我明天就去他家提親——」

他的話語三度被打斷，伊耶果決地在自己失控弒父前一掌朝自家父親的後頸劈下。

再這樣下去他一定會被這老頭氣死，得趕快恢復才行……等他找到范統不把他碎屍萬段他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將昏迷的艾拉桑丟到床上，他風風火火地衝出了房間。

「啊啊你們別過來！」

范統緊抓著自己胸前的衣襟，驚恐地不停後退。

「娘娘，我們都是女人，何必如此矜持？還是讓奴婢們服侍您更衣吧。」眾侍女微笑著一步步朝他逼近。

「不，我自己來就可以了！我自己來！！」那笑容背後的黑氣是怎麼回事？其實你們根本是暉侍失散多年的姊妹吧？！

「娘娘貴為千金之軀，這等小事不能勞煩您，請讓奴婢們代勞。」 

「哇啊啊啊——！！！」誰都好快來救救他！

或許是上天聽到了他的願望，房門在此時被踹了開來，侍女與范統一同望向門口。

「范統，去死吧！」殺氣騰騰的白髮少女舉劍朝他衝來，侍女們被少女宛如修羅再世的氣勢嚇得花容失色，紛紛尖叫著逃離現場。

「等、等等，你是誰啊！」范統一邊狼狽地閃躲攻擊，一邊驚恐大喊：「我和你無冤無仇——」

「無冤無仇？」白髮少女冷笑了聲：「要不是你，恩格萊爾才不會找我參加這個愚蠢的王妃徵選會！」

聞言，范統瞪大眼。白髮紫眸、身材嬌小再加上月退的真名——

「你難道是伊……」話未說完，白髮少女的攻勢驟然加速，范統一時躲避不及，棕色髮絲被銳利的劍尖削去幾縷。

「給我閉嘴！」伊耶……或者該叫做依耶，惱怒地吼道：「可惡，老子今天不把你送去水池重生難解心頭之恨！」

「啊啊啊啊月退——」救命！！

說曹操曹操到，金髮少年在伊耶的劍距離范統的脖子只有五公分時踏進了房間。

「姐姐？」

……剛剛那是什麼詭異至極的稱呼？就算矮子變成了女生月退也不可能這樣叫她啊一定是我受到太多驚嚇產生幻聽了吧哈哈一定是這樣的——

「不准那樣叫我！」先是愣了下，伊耶瞬間暴走，「你跟老頭的關係別把我牽扯進去，我也不是女的！！」

月退不解地偏了偏頭，「我不是都答應不選你當王妃了嗎，為什麼依耶姐姐還要找范統出氣呢？」

……他和那死老頭果然是父子！伊耶大吼：「不要岔開話題！要不是這該死的飯桶我也不會變成這副鬼模樣！」

咦？我記得最後一次見到男版伊耶是舉行第二次審查的那天早上出門前……所以當時我胡亂抓來丟伊耶的是變性符嗎！

看見范統露出「死定了」的表情，伊耶勾起一抹艷麗的冰冷微笑：「既然知道自己幹了什麼好事，就乖乖受死吧。」

語畢便重新舉劍朝范統揮下，在這如此近的距離下根本來不及閃避，范統認命地閉上眼等死。

兩秒鐘過去。五秒。金屬掉落地面的清脆聲響。

范統緩緩睜眼，伊耶雙手被月退抓住，壓制在牆上動彈不得，兩人間的距離曖昧得彷彿隨時會吻上去。

「給我放開！」伊耶秀麗的臉上泛著紅暈，也不知是生氣還是害羞。

「依耶姐姐先答應我不對范統動手。」月退眨了眨如天空清澈的藍眸。

僵持了陣，最後伊耶咬牙妥協：「……我知道了。」

於是月退依言鬆手，伊耶以最快的速度掙脫月退的制錮，狠瞪了范統一眼。范統趕緊躲到月退身後。

「范統你和依耶姐姐始終無法好好相處呢，這樣以後該怎麼辦……」月退一臉苦惱。

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矮子要討厭我我也沒辦法啊。范統委屈地想。此時的他還不知道，月退這句話的真正涵義。

翌日。

「暉侍，我不可以要穿黑紗嗎……」

望著自己在鏡中的模樣，范統嘴角抽搐。

「不行，你的禮服只是蕾絲多了點，那爾西的可是全套呢。」修葉蘭一副「你該惜福」的口吻：「還是你想跟他穿同樣的？」

回想方才去那爾西房間找修葉蘭看到的景像，裙襬拖地超過一公尺，華麗至極也厚重得宛如能把一個人壓垮……「不，我穿白紗就好了。」感謝詛咒沒在這時整他。

「我就說嘛。」勾起笑容，修葉蘭以眉筆在范統臉上畫下最後一撇，退開幾步欣賞自己的傑作。

雖然沒有比那爾西漂亮——這是理所當然的——但也算是個美人，走在街上說不定會被搭訕。

「范統，妝化完了，快走吧。陛下在會場等著呢。」

「不好。」

范統深吸口氣，等完成婚禮他的惡夢也能結束了。

「你來了。」

身穿白底金邊禮服的月退站在禮堂前，陽光穿透彩色玻璃窗照在他身上，金髮閃耀著眩目的光澤。

天羅炎瞥了他一眼，「差點遲到。」

月退微微蹙眉，「天羅炎，以後大家就是家人了，要好好相處。」

天羅炎恭敬地回答：「是，主人。」

家、家人？范統愣了一下。

看見范統疑惑的表情，月退解釋道：「對啊，你、那爾西以及天羅炎都是我的王妃，所以是一家人。」

等等，這和當初講好的不一樣吧？我跟那爾西不是充人數用的嗎？該不會你打算假戲真做——？！

「范統，往後你住在聖西羅宮，我能夠隨時見到你了。」月退開心地笑著，真切的喜悅。

范統臉色整個慘白。

月月月月退，你是來真的？詐欺！這根本是詐欺！我要求退貨啊——

「司儀，快開始吧。」月退愉悅地道。

奧吉薩禮貌地頷首：「是。今日在各家貴族代表見證之下，恩格萊爾陛下將娶娜爾希、羅莎琳、范娜三人為妻，共同為西方城開創更加光明的未來……」

不——！我不要嫁給你不要當王妃！！我不要捲入宮廷的勾心鬥角不要待在深宮無人問啊啊啊！！！

從此以後，恩格萊爾和他的三名妻子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恩格萊爾：「太好了，大家都在我身邊了呢！」

天羅炎：「無論如何我都會陪著主人。」

那爾西：「和原本有什麼差別嗎？」

范統：「可喜可賀個尾——！」

《全篇完》